叶青字墨石,一九六四年生,世居湖州,幼时即爱书画,大概人的艺术天赋源自于喜欢,稍长遂向湖州诸老前辈如谭建丞,张苕翁先生求教,并有幸得到中国美院辅导卓宏君教授多次指教,汲取名家大师艺术精华。三十余年来将读书、写字、作画三者看成日常功课为人勤奋乐观、朴实友善、书画寄情、淡泊养静,默默耕耘,矢志不渝,具有坚实传统功力,叶青的作品以中国传统为基础,远袭元代四家,近学王原祁、龚半千,对前人悟验点滴,师心自诣,叶青正是在继承了传统的写意形式,汲取了前人写意绘画经验,在当代文化语境中给以重新解读与杨弃后,完成了“物象”到“心象”的艺术转换,并在以技之道的提升过程中,完善并成熟自己的艺术,使他的作品在笔饱墨酣之中洋溢着浓郁的自然气息,展示了令人愉悦的清丽境界。
写意为本,心性为源,而同样山水画,叶青尚有旖旄的春光之致,要达到这一个境地,是经过一个并非容易过程,数年来不时外出写生,曾数次登黄山,积累了大量素稿,几经心灵滤化,同时他从书法八手,在书法用笔的形式美感中,体味毛笔线条的韵致与各种不同的笔法墨法的发挥运用,使他深得文化底蕴的滋养,解读传统书法笔墨的奥妙,捕捉自然万象的生命力,与千姿百态的神采二者相结合。
在他的作品中,把现象世界中自然物象转换为笔墨结构与形式,进行归纳,概括与精神处理,重要的是画家眼中的物象经过心灵过滤后,抓住了写象之本质,在得意忘形原则下,以“似与不似”的把握,使中锋用笔线条自由地转换为提,按或侧锋,使笔致墨韵共生于挥洒之中。
如图《流泉绕岩岁无痕》叶青用勾勒皴擦、点染、结墨与水幻等手法,综合表现了他对自然山水写意的领悟,感知与理解,作品呈现悬崖千仞铁壁万层之地,则崆岈古树,每多露根,抓拿有力,直若遗世仙人,树根在山石上蟠曲,拼命寻找石隙扎八土中,石隙傍侧小草苔点,该画行笔疾徐转折,依形象所需而变,干笔之中有湿润之气,于湿润之中见苍老之态,画面中心的山石,叶青主要技法是用皴来实现,皴是在勾的基础上,运用不同的线、面、点的皴笔来表现山石纹理,结构,明暗,画出山石凹凸变化,皴是水墨画中最丰富的绘画语言,画中皴笔的每一点面都表现出山的石质与林木杂草的感觉,高山溪润之石,嶙峋突兀,崔嵬巅险,层叠秀润,在叶青的画中擦与皴是很难分辩的,如果说它区别的话,那就是皴是见笔的,而擦是不见笔的,这是皴后笔墨刻露不很丰富时,用擦来加强皴的浑厚,所以画中瀑布虽不是气势十分磅礴,却能画出水帘如丝,云垂烟接,随风飘散,轻盈柔美,欲去不忍,给人一种遇上斜陌映照,似有五光十色垂虹的美感。
叶青所画山水画与古人不同,古人对于山水画是一种使用的态度,要求山水可游可居,而叶青画山水画是一种崇拜态度,类似宗教信仰,看他的画使我想起小时候听大人讲山神故事,站在海边,遥望远处云雾笼罩的山峰,感觉山是神秘的,叶青就是很想把这种神秘感或者神圣感画出来,因此他的山水画里少有传统那些小人儿,小屋儿,他的画表现的不是传统士大夫那种隐居状态,由此如有人说他不善绘画人物,那简直是个笑话了,他所画的团扇,人物是太多太多了,已无需由我来饶舌。
山水画不是单纯的风景画,它的描写对象即便是实景,到达画面之后也变成了一种“心像”如黄宾虹的山水画经常题着某处风景,却又完全不像某处,他能让人感到画比现实更美,这就是源自于生活,又高于生活,否者只是把实景搬到画中,不管你写实技巧有多么高超,模仿出来的始终比不过自然美,这其实也是诗的创作原则,传统山水画之所以和诗关系紧密,正因在这一点上是相通的,中国的诗词无论写景状物,始终要把现实带入某种情绪意境中,也就是所谓诗意,而所谓修养核心价值也正是把现实变为情绪的能力,宋代的山水画,什么文字都不题,照样诗意盎然,读叶青的画给我一种少有诵背唐诗冲动,除此之外画面能让人倍觉妙处横生,画中恰当好处地融入了金石味浓厚的书法笔意,并突破常规地将某些题款作为画的主角,有此巧思,自具重叠深远之趣,在探索传统与现代的关系,及中国水墨画当代转换的命题上愈加富有智趣的思索。
再读他的《傲骨苍穹》背景看似那样深山大泽,巨灵藏焉,画中的松,剪头去尾,笔笔处处皆似截断,古松多屈节裂,有纵横之状,通过中锋用笔勾线的表现手法,用双线勾成,古松苍逸健硬,笔迹坚重,给人一种笔欲断而复续之感,细读之下有龚半千,吕半隐之间意中国文艺中的松,一直有二个系统,一是绘画系统,一是诗文系统,绘画中的松应表现为“画树之巧,只在多曲,虽一枝一节,无有可直者,其向背俯仰,全于曲中取”董其昌《画禅室随笔》,画松讲究卧龙盘根,枯枯萝蔓,老松偃蹇之美,诗文中的松,则放笔直干,拨地凌云,有苍皮溜雨四十回,黛色参无二千尺之美,叶青画松,尤其是画松针,用信笔涂抹画出松针,看了使人感到更近士人文化精神,得诗画合一的新境界。
一个画家的风格形式,并非出于一朝一夕,绘画作品所提供的空间是基于双重境地,既是作品的创作者,又是作品的观众,所以必须求之于他的全面修养,对诗书画印的学识,为人论道都在其内,修养的深浅,决定艺术上是否趋于成熟,虽然他的笔线间架结构上仍是传统的,但经过他的提炼,抽象化符号处理,作品整体气息一下子产生了由传统的“旧”转变为现代的“新”的太跨度质变,他的画气韵与骨法相兼得,因而已具气象,但真正的大境界对执着艺术追求的人来讲,还有很多艰辛的路要走,我谨愿他的艺术追求中,不断获取“外师造化中得心源”的精灵,让美好山川化作叶青笔底下丘壑。
—冯建中发表于湖州晚报